第四十九章 时代的浪头一般多(上)-《洛阴战记与渡神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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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干道尚未建设完整,分流闸两侧的灯光诡妙,一边极其亮,亮的是繁花壮丽,一边暗淡如无人之穴,汤先生不抓窗帘的另一只手食指微微颤抖,忽然指向自己,触到嘴巴边上。

    他很感激唐晓曦改变生活习惯的做起下酒菜,桌上各种各样的酒瓶子堆了七八瓶,都是洛阴各地的口味,他竟尝了个遍。

    就算经过了一天匆忙的工作,她的头发丝依然蓬蓬的,冒着精神与花香,汤伯伦在回忆与老沈头的那些个宏大叙事间,错开一些脑力,让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救赎自己,像一个知晓刑判处决的犯人逃进了母亲的后花园,所有玫瑰都如儿时盛开,桌前盛碗热腾的饭,什么都暖。

    “别做了,我吃饱了,也快醉透了。”

    汤伯伦从背后抱住唐晓曦,面目埋进深深的黑色里,锅铲掉下来一乒响,灶台的火焰声听起来忽地苍茫。

    治世,盛世,乱世,末世,这是王朝更迭、宇宙规律里,最浅显易懂的时代分割线,也是炎夏人词汇中最凝练的。

    处于什么时代,就顺行什么时势。

    然而那场命运中的“最后一次符算”,却暗潮般刺激着一切,直到泥石汇聚成涛,狂奔年代到来。

    运算的结果显示,微观的尺度无法证伪,宏观的尺度上结果却异常肤浅:

    立国三百年的王朝,原本将向宇宙曾经的支配者致敬,在万里年柞中轮回无数个时代,而后耗尽气血衰亡——与神同行的国制却篡改了时势滑行的铁轨,玄武大帝了结南北动荡的“乱世”,历经三代天家“治世”,至唐晓曦与汤伯伦这稀里糊涂的偶遇,恰好是新帝登基百日,作为日后改继“郕画”年号的帝君,百日践祚之礼,上京没有向星海发布任何天家举行庆典的消息,天家恭行勤俭,似乎是要带来盛世了。

    十一符算给出了这次“盛世”的时间:五十年。五十年的和平安定,不一定所有星系都与长安一样发达,至少或有三百年来一如既往的繁荣,恢复到首帝立位、四代修养的盛世,再也看不见南北遗事留下的一星破损。

    五十年后,乱世和末世接踵而至,没有分秒止渴,符算的见证——人们看到末世的可能性以恐怖的比例值出现在运算数据不起眼的角落,他们何德何能,控制住不让结果流散出去。

    接着就是魏博节度使沈白绫的全境搜捕,预言师禁绝,老沈头找上门。

    哪怕说乱世,这盛世都还没来,五十年,知道了又怎么样?那么长,那么久,多少黎民百姓逍遥一世都够了。

    无人关心,事情很快翻篇。

    “我听明白了,你接受了老沈头的钱和窥天盒,他得以逃出生天,你也借着这盒子通天晓地的能力赚回了金银。”唐晓曦眼疾手快拦下汤伯伦手里的第十瓶酒,取张冰柜里的湿巾往汤脸上的温红一敷。

    “对……我在大梁靠那盒子脱开了可能发生的追杀,赚到十万刻麝尔就回洛阴了,没敢久留。”

    在洛阴转悠了很久才知道汤氏家族辗转又去了魏博的消息,汤伯伦看到唐晓曦复杂的眼神,反过来安慰她说:“没什么的,你肯定以为我回去后就过起好日子,对吧?其实我早就有预期的……我的家族嫌弃我,躲着我,仇视我,看我赚钱那些长辈比自己亏钱更难受。”

    “我家也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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