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世界,我想要的,你都有。-《喜欢的人住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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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快回去吧,你昨天晚上也累坏了,早点回家休息。”

    他分明是好意,梁小青却被唤醒了记忆,从脸红到耳根。

    这人还好意思说,她夜里十二点多赶回来,只为了今早送他去车站。她到家时许斯年已经睡了,她蹑手蹑脚洗漱躺下,他却突然翻身把她折腾到天亮。

    她羞赧地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许斯年不明所以,吃痛“嘶”了一声,一旁等待排队的同学们被他们打情骂俏强行塞了一波狗粮,各个化身柠檬精,嬉笑着看堂堂许大夫也有打不还手的时候。

    马上就要开始检票了,想到未来两个月见不到他,梁小青就觉得鼻酸。

    许斯年怕她哭,没给她时间酝酿情绪,猝不及防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好像能从她身上吸收到什么能量似的,久久没有放开,直到广播提示他们的车次开始检票,他才果断拿起脚边的行李,而后迅速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转身潇洒地走了。

    梁小青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他刚才在她耳边说:“等我回来,就结婚吧。”

    许斯年去的是西南腹地,交通不便,又是各种自然灾害的高发区,手机也经常没信号。梁小青平时和他用微信保持联系,偶尔接通视频,没聊两分钟就卡,于是话没说几句,她倒是截了不少许斯年的高糊表情包。

    这两个月说快也快,剧组拍戏节奏快,工作强度大,她又是新人,老板为她请了表演老师到剧组,她几乎是白天工作,晚上学习,还好她算比较有悟性的艺人,在片场的表现导演还算满意。

    就这样到了新年元旦,沉寂已久的《雷峰塔》官微放出了两分钟的片花,并正式宣布了定档大年初一的消息。当初拍这部戏时温婉正是上升期的小花,男主却没有名气,如今几个月时间过去,温婉却开起了淘宝店,再没有接拍新戏,微博除了象征性转发了片花再无其它声音,男主却不同,他因两个月前的一部ip改编影视剧火成了顶流,一跃跻身当红小生阵营。

    梁小青在剧组刷微博,心想裴禅和担心的事应该不会发生了,如今仅凭男主的粉丝基础《雷峰塔》的票房就能得到保证,而温婉大抵是真的得罪了裴禅和,再无翻身的可能。

    前几天裴禅和单独联系过她,邀请她看电影的包场点映,她以在剧组拍戏为由拒绝了。

    她和许斯年说起这件事,他的注意力却在远山近水和头顶的一片星空上。为期两个月的志愿活动在舟车劳顿中临近尾声,此行最后一站在塔城乡,之后便可返程。四川塔城乡地处偏僻,却有独特的自然风光。茂盛的草原、寓意吉祥的半月状地形、环绕周围的五座神山……

    语言不足以描绘这里的美,他便拍了照片发给青青,看见照片她也懒得再提裴禅和的事了,连连感叹“好美,好想去”,本来已经躺下的她又坐起来,用地图搜索塔城乡的位置。

    许斯年说:“年轻人精力旺盛,一定要跨年,大家正围坐在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他们刚才抽到了我,我选了真心话,岳麓问我,从小到大喜欢过几个女生。”

    他说到这里就停下了,故意吊梁小青的胃口。

    她追问:“几个?”

    “你想知道吗?”

    “……也不是特别想,你爱说不说。”她佯装生气以此掩盖害羞。

    许斯年不再逗她了,说:“你,只有你。”

    她心里温柔,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反正听在耳朵里是很开心的。

    时针不知不觉走到了零点,新一年就要到了,她忽然听见许斯年那边一阵嘈杂,还有欢呼声和笑闹声。

    他说:“是烟花。”

    梁小青掀开被子看窗外,横店一片寂静,城市里限制烟花爆竹,她也只能听听远在四川的热闹了。

    “新年快乐。”许斯年说。

    南方的冬天是湿冷的,她是北方人,一直不习惯没有暖气的生活。可是因他的这句话,她忽然觉得全身都暖和了起来。他离开杭州这么久,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想念他,想念他的怀抱,他的体温,他衬衫的味道。

    她笑嘻嘻说:“许先生,新的一年,也请多多指教呀。”

    这一晚梁小青睡得很沉,虽然对上班族来说元旦有三天假期,但对剧组来说还是照样开工。她被四点多的闹钟吵醒,胡乱洗了把脸去化妆室换衣服上妆,她其实还没完全醒,只是听见有工作人员在讨论四川什么事,她才留心去听,这一听却不得了,她抓住身边的化妆师小姑娘问:“你刚才说四川怎么了?”

    小姑娘家是四川的,眼睛有些肿,魂不守舍说:“地震了。”

    梁小青慌了手脚,立刻看微博,已经有了新闻——

    “甘孜藏族自治州康安县发生6.3级地震。震中位于塔城东十八公里……”

    塔城。

    梁小青翻出微信聊天记录,看着屏幕上许斯年发给她的地址,呆怔着说不出话来。几个小时前,他还把亲眼所见的风景拍下来跟她分享,怎么会……

    她命令自己要冷静,新闻里说目前没有人员伤亡,她不能吓自己。

    她给许斯年打电话,无人接听,再打,依然如此。

    她坐不住了,失魂落魄地站起来,又不知道该去哪儿,副导演来敲门问她准备好没有,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这部戏是民国剧,零下七八度的天气里,她只穿一件旗袍,虽然外面披了一件大衣还是冷得彻骨,还没走到片场,她就脚底打滑,摔坐在了地上,助理慌了神,蹲下来扶她,她却怎么也站不起来,直到导演发觉不对劲,走过来看见她坐在地上,问她怎么了。

    她茫然地抬起头,看了看导演,又看了看周围关心她的人,终于没绷住,哭了。

    梁小青做了一个梦,梦里是残垣断壁,眼前是一座黑黢黢的山洞,洞外有潺潺的流水声。有流萤飞进来,照亮了洞里的景象。洞内石壁上绘着各种飞禽走兽,有认识的,但更多的是不认识的,好似《山海经》里记载的奇兽。

    她的面前有一具石棺,棺盖裂了缝,从那石缝里开出一朵花来,妖冶极了。

    在石棺面前,她并不感觉害怕,反而被一股力量怂恿着推开了棺盖。

    许斯年就躺在里面,面容安详,静静地睡着,而事实上他早已没了呼吸。

    她将手指伸到他的鼻翼下面,想确认他是生是死,忽然之间,地动山摇……

    她挣扎着从梦里惊醒,发现四周是一片灰白,小助理坐在她旁边,看见她醒了总算松了口气。

    “小青姐,你都要把大家吓死了。”

    她勉强坐起来,发现手上打着吊针,问小助理:“我怎么在这儿?”

    “你不记得了?”

    梁小青回忆了片刻,想起了那场地震,她拿起手机,心里恳求那是梦,看见的却是新闻媒体对地震的后续报道,已确定有21人死亡。

    她觉得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吩咐助理:“快,给我订票,我要去塔城乡。”

    小助理一脸茫然:“怎么突然去塔城乡?剧组戏还没拍完呢,而且现在那边地震了呀。”

    梁小青也觉得自己的行为不理智,很快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只是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她定了定神,下定了决心似的,一把将手上的针拔掉,而后掀开被子下了床。

    “我去找导演。”她有些激动,脚步凌乱地向门口走去,助理来不及追,幸好这时有人出现在病房门口,拦住了她的去路。

    拦她的人一身西装,手里拿着一根盲杖,身后跟着助理mandy。

    他的双眼缠着绷带,似乎感知到她就在自己面前,问她:“去哪?”

    梁小青看着这副样子的裴禅和,像被人打了一记闷棍似的。

    她看向mandy,mandy解释说:“裴先生一直在用许大夫的方子治疗眼疾,一个星期用一次药,用药时眼睛不能见光。他听说你晕倒被送进医院,药也等不及拆就过来了。”

    听她提起许斯年,梁小青的情绪又有些不稳定。

    她说:“许斯年在塔城乡,我现在联系不上他。”

    “你想去找他?”裴禅和走进来,被mandy扶着坐在沙发上。

    他说:“震后交通必然瘫痪,进入震中的道路一定会封道,而且随时有余震发生,很危险,普通人是进不去的。”

    他一句话点醒了她。是了,现在这种情况她进不去震中。

    从小到大,她从来不是主动争取的性格,有生之年,但凡与心爱的事物失之交臂,她都以缘分未到来宽慰自己,许斯年却不同,他是她用尽气力也要争取的人,她不能失去他。

    她有些茫然,回头看见病床旁边她的包包拉链挂着的蓝琉璃吊坠,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她走过去,将蓝琉璃摘下握在了掌心,转身走到裴禅和面前。

    她说:“命运残酷,天灾骤降,谁都无法确定下一刻被选中的人是不是自己。裴先生,你一定有办法去震中对吗?求你,带我去找他。”

    裴禅和没想到她会开口“求”他,有些意外。

    他问:“你想好了?我可是有条件的。”

    她攥紧了双拳,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坚毅:“无论什么,我答应你。”

    梁小青因身体原因向剧组请了假,公司听说了她的事,对她和裴禅和一起进灾区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时也顺势做了一波公关,网上放出的通稿都是“梁小青现身灾区,为灾区人民献出力所能及的一点爱”,把她人美心善的人设炒得沸沸扬扬,一度被网民称赞,收了一波好感。

    裴禅和的人脉网四通八达,他们第二天傍晚就到了康安,震中一片狼籍,到处都是破败的房屋,扭曲的道路。梁小青来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通过官方渠道捐了款,裴禅和也把带来的物资送到了指定地点,之后他们又连夜赶往塔城寻找许斯年的下落。

    他的手机还是联系不上,她最后一次打过去,听筒里传来机械的女声提示她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岳麓的电话也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她拿着许斯年的照片满灾区找人,整个晚上一无所获。

    当天夜里又发生了余震,霎那间四周的光源因电路故障全部暗了下来,她睡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在觉察出地动山摇后向外面奔去,一片黑暗里,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等他们跑到有光的地方,梁小青才看清是裴禅和。

    “谢谢。”

    他摆摆手:“我派人去打听了许斯年的下落,刚刚有了回复,本来想去你的帐篷找你,正好发生了余震。”

    听见有许斯年的消息,梁小青的脸上再无疲惫之色,她问:“他在哪儿?”

    “他们一行十几个人,专门来这里做公益,目标很大,也容易辨认,听当地人说地震发生时他们在住处外面升了篝火,应该在庆祝跨年,后来发生地震有居民被埋,他们纷纷前去抢救,没听说那群人中有伤亡。塔城这边受灾程度不大,震中则有很多百姓受伤,他们知道那边急需医护人员,傍晚跟车去了康安。”

    傍晚。

    那也就是她刚抵达塔城的时候他们刚走。

    她松了口气。

    裴禅和说:“今天太晚了,没有车,明天一早我们去康安和他们汇合。”

    与此同时,许斯年刚抵达康安就到处找通讯设备,塔城的通讯设施完全瘫痪了,他原本预计到了康安就可以打电话,结果发现还是不行。

    岳麓也很着急,爸妈知道他寒假去做公益,看见新闻一定急死了。

    夜里他们十几个人挤在一个帐篷里,凌晨时听见有人的手机震动,岳麓耳朵灵,循声把手机的主人叫醒,小姑娘是个大一新生,年纪不大,迷迷糊糊接听了电话,只听里面传来喜极而泣的哭声,这时才知道,是爸妈打来的。

    小姑娘语无伦次地把这里的状况告诉了爸妈,让他们不要担心。岳麓眼巴巴望着她的手机,想等小姑娘讲完电话他借来一用,他的手机在地震时弄丢了。只是小姑娘刚挂了电话,其它人就围拢了过来,岳麓只好从人群中退出。

    学生中只有三名学生手机还有电,电量所剩不多,等十几个人轮流用电话给家里报了平安,手机也都没电自动关机了。

    岳麓垂头丧气坐在一边,这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一个手机。

    许斯年把自己的电话递给他:“找个地方去充电,然后给家里打个电话。”

    岳麓接受了指令,立刻跑出去满世界找能充电的地方去了。

    康安恢复了通讯,即便是凌晨一点多,街道上也都是人。小卖部门口排了长长一条队,都是等着用电话的。岳麓进店里找充电宝,发现早就销售一空。没办法,他只好和店老板商量在店里充电,等回头转账给老板,老板笑眯眯地手指插座,岳麓看过去,那里已经有三个人同时在充了,插座早就被占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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