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三生石上的印记-《我站在桥上看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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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巷子里传来小孩子半读半唱的声音,“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炸豆腐;二十六,煮白肉;二十七,杀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水光望着那道身影走出院子,她曾经去找过他,曾试图挽回,既然明白心里已有他,在父亲的事终于告一段落后,她就回了那边。在他住处门口,看到他被江裕如从车上扶下来。她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上去,她对江裕如说“谢谢”,扶过酒醉的人,她皱眉问他怎么样,难受吗?

    他含含糊糊地说水光,水光,他说水光,我不爱你了。

    景琴回来时,看到水光趴在桌面上,她上去轻声唤道:“水光,睡着了?”

    水光过了会才抬起头,只是笑了笑,“没,怎么那么慢?”

    说到这景琴就有点郁闷地道:“大过年的药店都关门了,刚来路上都没注意,白跑了两趟地儿,算了,回家再去涂药吧,家里应该还有存货。宝宝睡了?怎么都没声音了。”

    “嗯,睡下了。”

    水光想起曾经年少时看的一本书,她说:如果情感和岁月也能轻轻撕碎,扔到海中,那么,我愿意从此就在海底沉默。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已沉入海底,只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后一天的中午,水光陪着父母去了姥姥家吃午饭,舅妈一见她就上来跟她说对象的事,“之前你妈妈还担心你打算待在外头不回来了,现在好了,回家这边来工作了。那年轻人比你长两岁,工作和长相都不错,去见见吧,人好着,舅妈是不会诓你的。”

    水光听舅妈说完,才勉强道:“我还不想找对象。”

    水光这舅妈是比较直来直去的人,“什么叫还不想找呢?你现在二十四了,过了年可就二十五了,女孩子一旦过了二十五就不走俏了,现在你还能挑人,再两年你到三十了,那就是别人挑你了。听舅妈话,去见见,啊,如果见了不喜欢也没关系,往后舅妈还可以给你介绍别的。你妈妈是不催你,可心里不知道有多着急呢。”

    水光知道母亲一直担心着她的“感情”,以前,现在,这么多年来都在为她这女儿忧心,父亲虽什么话都不说,却也是一样的。

    终究是违逆不了家人的挂心。

    吃过饭她又重新去路口坐了车回市里。之前跟对方通了信息,约了两点定在一家茶馆里见面。水光看时间还早,自己手机也快没电了,就先回了家,到一点半才慢悠悠地出了门。

    章峥岚再次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水光走出巷口,他让司机停车,看着她拦了辆车上去。他是要跟她道别的,原本昨天就该走了,待在这里连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可还是在酒店里住了一晚,第二天去机场的路上又给自己找了借口,再来看她一眼,然后他就走。章峥岚望着开远的车子,让司机跟了上去,他告诉自己,不管如何,离开时总要说一声再见。

    水光到那家茶座的时候两点还没到,她先进去点了茶,等的时候翻看桌上放着的介绍一些新款茶点的单子。两点半的时候那人来了,两人碰头之后,对方跟她解释说:“抱歉,家里来了朋友,聊过头了。”

    水光说:“没事。”

    对方似乎对她印象不错,之后的聊天中主动地谈了不少话题,水光配合着他,尽量做到不冷场。

    他最后说了一句:“萧小姐,我觉得你很好,但我这人比较传统,如果我们俩真要交往的话,我想先知道一下……你是否还是处女?”

    水光先是一愣,下一刻就有些哭笑不得,她说:“不是。”

    对面周正的男人皱了皱眉,后面他的话明显少了不少。水光还跟之前一样,客气地回复着,她的手指汲取着茶杯上的温度,让指尖不至于太凉。

    两人在门口道了别,对方说:“萧小姐,那我们再联系吧。”

    水光只是笑笑,跟他道了再见,以后应该不会再见,水光是不介意的,就是不知道舅妈以及父母那边该如何交代。

    他帮她拦了车,水光上去后说:“谢谢了。”车子离去,男人嘴里低叹一声,“现在怎么就没正经点的女孩子了。”刚回身要去取车,就被迎面过来的一拳打得一踉跄差点摔倒在地,男人怒目看向出手的人,“你好端端干吗打人啊?!”

    章峥岚站在那里,面色凛然,男人下意识后退一步,章峥岚冷声说:“滚。”

    男人心里一团火,但见对方明显是不好惹的,嘴里骂了一句“神经病”就绕道走了。

    章峥岚是恨不得宰了这男的,他宝贝到心坎里的人,怎么容许别人欺负半分,可是,他不正是最伤她的人吗……

    章峥岚望着水光坐的那辆车开远,终究不敢再跟随。

    大年初一清晨,水光随母亲去香积寺烧香。那天山上人很多,两人在庙里拜完佛后,母亲去偏厅听禅学,水光就站在那棵百年老树下等着,看着人来人往。去年过年的时候她曾带他来过这里,他说他不信佛,但是却跪在了佛祖面前合了手膜拜,她跪在他旁边,学他合了手。他拉她起来的时候问她求了什么,她说求了万事如意,他笑道,你倒是一劳永逸,我今年只求了一件事,你猜猜看是什么?水光没猜,但心中有数,而她的万事里也包括了这一件,求一切旧事都随风而去,求他和她能走到最后……

    佛说福是求不来的,是修来的。他们修不来他们的福,是因为叩拜得不够诚心还是因为彼此不够相爱?

    好比那一次,在灵隐,求的那一句“无怨无悔”……也许从来跟心无关,只是,他跟她不是注定,向前一步是贪,后退一步是怨,仅此而已。

    风穿过树枝,沙沙作响,水光听到母亲在唤她,她如梦初醒,过去与母亲会合。

    萧母说还要去买一些香回家,水光把钱包拿出来给她,站在后面等着母亲去香火摊处买好香过来。

    有人突然从身后拍了下她的腰,“算命算好了美女?”水光侧头就看到一张斯文的脸,对方也是一愣,“对不起,我以为……”

    “哥!”旁边跑来的女孩子身高和发型跟水光差不多,气喘吁吁地站定在他们面前,刚要开口就被那斯文男子皱眉批评了,“你不是说要算命吗?跑哪去了?”他说的时候看了眼水光,脸上是明显的歉然。

    对于这种失误水光也无从去介意,看母亲买好了,她走开时,听到后面的女孩问:“哥,她是谁啊?”

    男人说的话不响,水光也没有去听。

    过年的这段时间,水光并不太安逸,亲戚邻里时不时会有人来找她母亲,要介绍对象给她。母亲前几次叫她去,后来也不叫她了,别人来做媒,也都推掉了。她其实并不介意相亲,只是,也从来力不从心。

    水光在初五那天,收到了一条梁成飞的短信,他说,她死了。自此以后,再没有他的消息。

    谁说过的,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

    短的是生命,长的是磨难。

    逢年过节时,江裕如其实不怎么喜欢去走亲戚,反倒是朋友间的聚会去得多。

    而在那次大学同学的聚会上,很难得遇到了章峥岚。

    说难得,是真的有很久没见到他了,有时打他电话都是没人接,偶尔接了没聊两句就说忙。他是真的忙,她年前去他公司找过他一次,外表看不出丝毫破绽,还是衣衫整齐,下巴也剃得很光洁,眉宇间却让人看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倦累,夜以继日、心神交瘁那种。

    裕如上去拍了拍正跟旁人喝酒、玩骰子的章峥岚,“今天真难得,我都快要以为章老板你销声匿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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