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日(1)宇宙尽头的厕所-《死在火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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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什么东西?”

    “它曾经是俄罗斯伯朝拉河边的一座气象站,位于北极圈内,那是世界上最偏远的气象站,它距离最近的城镇都有直升机飞行一个小时的路程。”老猫说,“斯拉瓦是气象站中唯一的一个观察员,他在那座气象站内工作了十三年,唯一和他作伴的就是一只鹦鹉。”

    唐跃愣了一下。

    “后来有一位摄影师去Khodovarikh气象站拜访了斯拉瓦,那是在2014年,斯拉瓦当时已经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了,摄影师惊讶地发现气象站内的时间仿佛定格了——墙上贴着苏联时代的墙纸,没有电话没有网络,斯拉瓦使用摩尔斯电码与外界联络。”老猫接着说,“那根本就是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只有一座旧灯塔,一个老人,和一只鹦鹉。”

    唐跃想象着一个老人守着漫漫的长夜,坐在昏暗的灯光下听着收音机中的广播,与繁华喧闹的外界遥隔冰天雪地千山万水。

    在某些事物身上,时间总是流逝得很慢,光阴无法留下痕迹,比如说老人,比如说墓碑,在北极圈内甚至连昼夜更替也很慢,在漫长的极昼和极夜里,那个名为斯拉瓦的老者守着一堵墙,一只鸟和一座旧灯塔,过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生活,安静淡然地留在原地。

    “老爷子真牛逼啊。”唐跃轻声说。

    “其实我觉得寂寞和单身是一样的。”老猫又捅了唐跃一刀,“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他没有想过离开么?”唐跃问,“那个斯瓦拉。”

    “他是气象观察员么,气象观察员就是这样的职业,经常深入常人所无法抵达的恶劣环境中,比如说与世隔绝的极地观察站,或者驾驶飞机深入飓风的风眼,乘坐飞船到火星上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是观察员,和斯拉瓦是同一类人,你们都是守望者。”老猫说。

    唐跃一怔,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守望者?”

    “火星之上,我们坐下来观看,我们将看到什么?”老猫高声说,“我们能看到一粒微不足道的浮尘——但你所爱的每一个人,认识过的每一个人,听说过的每一个人,历史上的每一个人,都在它之上过完了自己的一生!”

    “我们历史上所有的欢乐与痛苦,千万种自以为是的宗教,各不相同的意识形态,千变万化的经济思想,所有的猎人与强盗!所有的英雄和懦夫!所有文明的缔造者与毁灭者!所有的帝王与平民,所有恋人,所有父母与孩子,所有伟大的发明者与探索者,所有的政客,明星,领袖,所有的圣徒和罪人,都曾经生活与此处——一颗悬浮于阳光之中的微尘。”

    老猫不知道在背什么台词,声音慷慨激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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