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三四章 直谏-《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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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拧子脸色马上变得难看起来,用委屈的语气道:“就算这样,小人能作何?小人只能尽量争取陛下的信任……很多事力所不及,毕竟小人只是个太监,伺候陛下的事情谁都可以做啊。”
意识到自己在保护皇帝安全方面力不能及,小拧子才会如此沮丧。
沈溪道:“陛下吩咐的事情,本官记下了,明日一早本官会去面圣,跟陛下提及此事……拧公公请回吧。”
小拧子惊讶地问道:“沈大人,您不会是要去跟陛下说及今晚之事吧?您……要是吐露真相的话,怕是陛下会对您产生极大的怨恨,您……务必三思而后行啊!”
沈溪坚持地道:“既然本官做了,就不会藏着掖着,很多事必须挑明,若怕得罪陛下便隐瞒不报,跟一个佞臣有何区别?”
小拧子想了下,先是点头,却又马上摇头。
显然这会儿他的心情也是复杂之至,一边准备听从吩咐,任由沈溪去劝谏皇帝,一边又担心沈溪跟皇帝闹翻后他人崛起,自己也被殃及池鱼,丧失现在的地位。
因为朱厚照的胡闹,使得皇帝身边人都会顾忌自己的利益,小拧子也无法例外。
小拧子道:“沈大人若执意要跟陛下提及,最好换一种方式……总归陛下现在正在气头上……这件事说是江彬所为,其实乃是陛下的意思,针对江彬也就是针对陛下,陛下的脾气……天威难测,沈大人还是小心为好。”
到最后小拧子已不知该如何劝说沈溪,因为他知道沈溪跟朱厚照和盘托出的话,等于是明摆着告诉皇帝,二人不对付。
本来朝中就有很多人攻击沈溪擅权,之前朱厚照不相信,但经此一事,皇帝岂能不往这方面想?
沈溪点头:“具体分寸本官会斟酌,多谢拧公公提醒。”
小拧子面上满是为难之色,将事情再简单说过,便匆忙离开沈府,对他来说,这个夜晚太过忙碌。
……
……
小拧子匆忙回豹房,本是要去跟朱厚照回奏,到了地方才知道皇帝已跟丽妃花妃一起进了寝殿,暂时不会出来。
江彬去了何处他不知,因为此时已是后半夜,他也非常疲累,坐在前院的花台边,显得很凄凉,北风呼啸,他的心却比身体还要冰冷,非常难受。
“本以为回到京城,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为何现在才发现,情况反倒不如从前呢?”小拧子坐在那儿自怨自艾。
就在他准备起身找个有瓦遮头的地方眯一会儿时,张永急匆匆过来,到了他跟前时面色还有些惶恐。
小拧子站起身来:“张公公,有事吗?”
张永焦急地道:“应该是咱家问你是否有事才对……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找寻拧公公半天,现在才碰面,听说你也去了一趟沈府?”
小拧子叹了口气,摇头道:“有什么用呢?之前的事情的确是沈大人所为,而且沈大人明日好像要来豹房直接劝谏陛下,也就是说……这件事马上就要为陛下所知,陛下还要从蔚州等地调遣地方人马到京城来加强护卫,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吗?看来陛下跟沈大人的嫌隙……已经到了难以化解的地步。”
张永皱眉:“沈大人果然如此说的?他准备面圣,直接向陛下申明此事?”
小拧子道:“你怎不想想,既然沈大人肯将事情告诉你,那就是说他不介意将事情让世人知晓……你若不去见沈大人的话,或许沈大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你非要去跟他说……唉,你真是自作聪明,让君臣间产生嫌隙,你才是罪魁祸首!”
“拧公公,你不能如此埋怨啊!”
张永虽然也知道小拧子并不是胡乱攀咬人,但他还是不敢认下这一切来自于自己的过错。
小拧子冷笑不已:“难道不是吗?现在朝中已攻击沈大人擅权,经此一事,陛下对沈大人产生隔阂,以后沈大人的话陛下也就不会再多理会,你想当司礼监掌印,还有将来想求助沈大人帮你办事,都会变得困难重重,这一切就是因为你多嘴多舌……也不知沈大人怎么想的,会提拔你来当司礼监掌印,看来是所托非人啊。”
因为小拧子正处于盛怒中,说的话没那么中听,张永的脸色青红一片,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张永心知,这件事正如小拧子所说那样,若他不去找沈溪,后续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也不会出现这种进退维谷的处境。
张永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拧公公既然说这件事乃是鄙人的责任,你便说如何补救吧,难道鄙人是那种做错事不知弥补之人吗?”
小拧子用不屑的目光望着张永:“你张公公能如何补救法?难道要去跟陛下说,其实人是你劫走的,只是不想让姓江的抢了功劳?”
“那鄙人就去跟陛下如此说!”张永也有点儿气急败坏的意思,气势汹汹地道。
小拧子反倒是一愣:“你不想活了?明知道江彬的女人是送给陛下的,还敢这么说,你是想公然忤逆陛下,找死是吧?”
张永道:“之前可没人告诉鄙人这些女人跟陛下有关,鄙人还以为是江彬背地里胡作非为劫持民女,所以鄙人才会果断出手。”
“嗯?”
小拧子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道,“你说什么?”
张永恼火地道:“你以为鄙人不敢去面圣,跟陛下说这些话是吗?但前提是拧公公你引路,让鄙人能够面圣。”
小拧子道:“张公公,你说会否……沈大人前去面圣,也跟你所相似的话,不去攻击陛下,而直接将所有责任推到江彬身上?说江彬掳劫民女,影响恶劣,让陛下惩戒江彬?”
张永眨眨眼,一时间没回味过来,问道:“拧公公,你这话什么意思?”
小拧子一拍大腿:“那就是了,以沈大人的高瞻远瞩,怎会直接顶撞陛下,让二人的关系恶化呢?陛下跟沈大人间看似君君臣臣,实则是学生跟先生啊,陛下对沈大人那么器重,而沈大人又忠君体国,把事情做得让双方下不来台,对谁也没好处不是?”
张永缓了口气,道:“如此说来,不需要鄙人做什么?”
小拧子脸上终于呈现些微愉悦之色,道:“这就是了,这就是了,沈大人到底神机妙算,咱这些小人物哪里能明白他心中所想?张公公你说得对,该相信沈大人。”
张永摸了摸下巴,心想:“我几时有说过这种话?”
小拧子道:“现在要先定性,此事乃是江彬胡作非为,掳劫民女,对外也要这么说,咱可不能让沈大人下不来台,你还想当司礼监掌印的话,就要记住这说辞。”
……
……
小拧子似乎想开了。
他明白了自己该往哪个方向去努力,也明白沈溪的高瞻远瞩,正因为他对沈溪的盲目崇拜,便觉得一切事情都可以由沈溪来解决。
第二天一清早,沈溪从府内出来,见小拧子已在大门外等候。
“拧公公有事?”
沈溪见到小拧子,还有些许意外,好奇地问道。
小拧子道:“沈大人,小人经过一夜苦思终于想明白了,您此行是要去告御状吧?”
沈溪眯眼:“御状?”
小拧子凑过头,小声说道:“您莫要隐瞒了,其实小人明白您的意思,就算劝谏陛下,也不能让陛下下不来台,所以是去告江彬的状……到底这次的事情是江彬弄出来的,一切都是这个奸佞小人的责任。”
沈溪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拧公公的话实在让人费解,本官要去劝谏陛下,怎会跟江彬扯上关系?难道没有江彬,陛下就不会找他人去民间搜罗女子,甚至做出劫掠妻女的事情来?”
“啊?”
小拧子一惊,随即马上意识到一件事,可能自己又坏事了。
他心里暗自恼恨:“我到底来见沈大人作何?难道只是为了自作聪明?那我跟张永所作所为有何区别?都将沈大人架在一个下不来台的位子上,岂不是让沈大人只能改变之前的计划,硬着头皮去劝谏陛下?”
小拧子脑子里想法很多,以至于他对沈溪产生种种猜测,自以为都是正确的。
沈溪没有跟小拧子细说,而此时的小拧子也学会缄默不言,随即沈溪翻身上马,准备往豹房去,小拧子紧忙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沈溪驾马跟上,问道:“可是陛下差遣拧公公陪本官前去面圣?”
“没有的事。”
小拧子心里有些憋屈,“是小人自己来迎接沈大人,跟陛下无关,沈大人您面圣后……唉!”
本来小拧子还想劝说两句,但现在他发现自己说多错多,也就不再言语。
随后沈溪带着侍卫浩浩荡荡往豹房去了,到了门口被钱宁等锦衣卫拦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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