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〇七一章 不做愚忠-《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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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溪看着谢韵儿,尽管他心情复杂,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谢韵儿坐在沈溪怀中,目光深情地注视着沈溪的侧脸,道:“这些天,总算把沈家各房都安排好了,不过到现在为止依然没见到六叔的身影,问过同乡,以及参加今年会试的福建举子,没有得到他任何消息。”

    沈溪摇头叹道:“自从我考取状元,六哥便有意避开我,现在寻不到他的下落,或许是他在有意躲避什么……不过我相信他会来参加今年的会试,到底这是他获得功名证明自己的机会。”

    谢韵儿看着沈溪,问道:“沈家人想跟相公您见上一面,说是要商议家事,不知相公是否有时间见见他们?”

    沈溪笑了笑,把谢韵儿揽得更紧一些,头贴在妻子的酥胸上,道:“其实我对宁化沈家已无多少眷恋,姑且不说当年那一摊子龌蹉事,就说老太太过世后,商定分家,各房已各过各的生活,彼此已无瓜葛,不想现在他们又主动来投靠。”

    “看在同宗的份儿上,我可以为他们解决住的地方,同时帮他们在衙门寻个差事,剩下的事情……就得靠他们自己了,因为实在帮不过来。”

    谢韵儿微微颔首:“其实妾身看出来了,相公对沈家没什么感情,那干脆还是分家过日子好了,妾身也不再去探望,他们有什么事找娘说便可,咱们还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相公您说呢?”

    沈溪微笑着点头,虽然他此刻正在跟谢韵儿对话,但心里还是不自觉飘到豹房,想到高宁氏以及她那疯狂的主意。

    不知为何,沈溪心中莫名有一种刺痛,不知是可怜谁,又或者是悲哀,夹杂着许多他不能理解的心思,到最后发现居然被高宁氏略微说动时,感觉自己心态出了问题。

    “相公还要继续留在书房考虑事情吗?”谢韵儿见沈溪心不在焉,不想多叨扰,当下用热切的目光问道。

    沈溪点了点头,道:“有些事我还没考虑清楚,今晚必须要理清头绪,否则明日无法应对繁重的朝务。”

    “那相公继续忙吧,妾身回去休息了。”

    谢韵儿怕打扰沈溪做正事,尤其是她发现沈溪情绪低落,似乎陷入左右为难的抉择时,乖巧地主动离开。

    沈溪没有挽留,他发现自己在某些事上难以面对谢韵儿,不过还是亲自送妻子出了书房门,等他回来时顺手掩上屋门时,惊讶地发现外面飘飘扬扬下起了小雪,心情越发沉重。

    “置身这样一个皇权至上的时代,我还是应该为自己绸缪一下,留条后路才是。”

    沈溪心如明镜,开始追忆过往,“朱厚照一次次因顽劣而出状况,又是溺水,又是房屋倒塌被掩埋,就知道一切都会遵循原来的历史,终归有一天他会把自己坑死……现在朱厚熜已出生,在朱厚照没有子嗣的情况下,未来只能是朱厚熜登基,除非我找人把朱厚熜暗中除掉,否则历史的潮流将无法抵挡。”

    “一朝天子一朝臣,就算现在,有着师生之谊,我都无法完全驾驭朱厚照,未来朱厚熜登基后,我就能独善其身?杨廷和这些人已算是当世能臣,在未来的嘉靖帝登基之后又当如何?”

    “在皇室眼中,我和杨廷和他们一样,始终只是臣子,是朱家的家仆,治理江山供他们驱驰,一旦意见相悖,就算是刘健和李东阳这样功勋卓著的大臣,也只能饮恨致仕归隐,难道我就能例外?”

    “如果现在不早些谋划的话,再过十四年,到朱厚照一命呜呼时,朝廷格局必然会发生变化,那时就算我功高盖世,照样免不了悲惨的下场。”

    沈溪站在门背后思虑良久,这才慢慢走回到书桌后面,坐下时看到面前那杯参茶,此时参茶已不复之前袅袅娜娜白烟蒸腾的模样,他伸出手端起茶杯,温度刚刚好,送到嘴边时心中忽然有了定计,又把茶杯放下,双拳紧握,眼里射出异样的神采。

    “不是对不对得起谁的问题,一些事总该要有所准备,我来到这个世界实属不易,既然我拥有领先几百年的头脑,就不该把自己局限于封建守旧的桎梏中,为当忠臣良将而损失自己的前程和性命,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

    “没有人可以驾驭我的未来,就算是皇帝也不可以。”

    “谁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有统治者才希望用这种歪理驾驭子民,人天生平等,我既然把平等的理念传递给我身边的家人和朋友,就应以这种心态要求我的上级,不但谢迁如此,皇帝也是如此。”

    “你对我宽厚,那咱们君臣就有始有终;若对我不仁不义,你还指望我替你守着这江山不成?这世上愚忠之人,不过是思想被蒙蔽,误入歧途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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